《汉武帝论》【参考译文】
武力有必须使用之时，也有不必使用之时。古代的君王，有忘掉战争而且厌恶武力的，这样做的弊端是天下人都可以欺凌他；有乐于战争而穷兵黩武的，这样做的坏处是天下人都可以借机战胜他。既然如此，那么武力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的因为动用了而变得危急，也有的因为不动用而变得危险。
西汉建立后，历经五代君主传到孝武帝。正当他在位这个时候，国内没有专权作乱的大臣，国外没有无理强逼的国家，而世代成为西汉祸患的只有一个匈奴罢了。
匈奴从楚汉战争时期起，趁着秦末内乱，再次践踏黄河以南地区。汉高祖刘邦曾经率领三十万人被围困在白登山，士兵们七天没有东西吃，突围回国后，不考虑再次去反击匈奴，同匈奴和亲的办法从此开始商议。高后吕雉也遭受了匈奴侮慢性书信的侮辱，虽然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但最终却以委婉言辞、恭顺的礼仪来安慰和满足匈奴的贪暴之情。大凡这几种做法，都是想让百姓休养生息，姑且把匈奴入侵问题放在一边而不去计较。汉文帝即位后，他所采用的顺从取悦匈奴、馈赠财物的办法更殷勤，甚至装扮皇室宗女嫁给匈奴首领来稳住匈奴。大致是送亲的车辆还没回来，而匈奴的军队就已经大举入侵。凭着汉文帝宽仁镇静的性格，都忍无可忍披挂上阵，发奋迎敌，两次御驾亲征来驱逐入侵的匈奴军队，甚至吃不下饭，拍腿想得到廉颇、李牧这样的良将。汉景帝时，他用来取悦供奉匈奴的情意和馈赠的礼品的数额又更加到了极点。但匈奴入侵的暴行，纷纷然然没有停止。由此来看，汉朝对于匈奴，如果不狠狠地惩罚并严加整治，那么匈奴所造成的后患会来得及防备吗？因此，汉武帝以他才智超群的英雄气慨，精选步兵，训练骑术，选拔任命将帅，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声势浩大诛杀匈奴。大概出师十年，斩杀匈奴几近灭绝，知名的贤王贵人俘虏了一百多名，匈奴首领单于抱头鼠窜，逃遁到了大漠以北，于是收复了两河地区，使其像汉朝的郡一样隶属汉朝。洗刷掉了西汉建立以来四代君主被欺凌的耻辱，留给后代以安宁和富强。到了宣帝、元帝、成帝、哀帝各代，匈奴首领单于顿首臣服归顺，按时入朝听令朝拜，位次排列与诸侯等同。（这些军事行动）虽说劳师费财，但功勋业绩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假使没有汉武帝，那么汉朝世代遭受边患，它戍守边疆、转运军饷来拖累朝廷的情况，能够事先估计吗？愚昧的人妄加议论，真是太无知太过分了。他们不知道去探求天下形势的强弱以及应当这样采取军事行动的原因，而是浅薄地说：“文帝和景帝的举动，是仁慈俭约爱民，而武帝的行为是穷兵黩武。”甚至把他同秦始皇同日而语来非议、诋毁，这难道不让人感到痛心吗？假使武帝不沉溺于文成、五利两人的骗术而加重天下百姓的负担；再假使他抗击匈奴的战争止于卫青、霍去病死了以后，没有使贰师将军的军队陷入困境，那么他的功绩就能与周宣王比个高低。
